在漂泊的那一段時間，我時常在想，如果再見到鼬，我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。也許是哭出來；也許是秉著“一笑泯恩仇”的豁達，微笑而過；也許，我會怒目而視，質問他當初狠心的理由．．．．．．

幾年的時間，我覺得我已經不那麽在意鼬了。卻不曾想，當我再次見到他的時候，我那顆刻意沈靜了幾年的心，又一次劇烈地跳動起來。我對他的愛，在那一瞬間就死灰覆燃了。愛情真的是一種難以捉摸的情感。

還是那間差點收割掉我生命的房子，還是那張硬邦邦地木板床。

他站在床邊，面對著我，微笑依舊。他的眼底有著一絲掩飾不了的溫柔。幾年前的他，臉上多少還有些屬於那個年紀的青澀。而此刻的他，青澀盡退。也許是因為這幾年的勾心鬥角和與警方的周旋，讓他磨練出一張猶如刀刻般透著男性的剛毅和果決的臉。

他說：“幾年不見，還是這麽笨。”語氣之中竟然有些寵溺。

我：“．．．．．．”你怎麽會在這裏？我想問，卻是滑到喉嚨又咽了回去。

“傻了？”他微微皺眉，卻仍然在笑。

我的確是傻了，為什麽這麽突然就遇到了。我也在恨。他應該知道我是恨他的。可他如此的雲淡風輕，就像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樣。怎能讓我不恨？

也許，他太擅於察言觀色。在我還未來得及爆發的時候，他的臉色沈了下來：“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。”

他很認真，我卻說：“還需要說什麽？”還需要說什麽呢？你忘了你曾親手結束我的生命嗎？我垂下了眼簾，低著頭，沒有去看他。“這次又是什麽？”這個地方不會是一個好的所在。我開始思考自己的處境。

鼬緩緩地靠近我的左臉，幾乎是貼著我的耳朵說道：“相信我。”

“相信？”我勾起唇角，忍不住表達出內心地嘲諷，甚至忘了現在的姿勢有多暧昧。“我相信。”任誰都能聽出我說的是反話。

鼬離開我的耳邊，定定地看著我，一言不發。房間安靜了下來。我低著頭，不再說話。

時間就在沈默中流逝。時間沒有盡頭，沈默也同樣沒有盡頭。
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一直緊閉著的門“嘎吱”一聲被推開了。我擡頭望去，又見到一個熟悉卻讓我萬分討厭的人。

“嗨，我們又見面了。鼬的小女朋友。”戲謔的語氣，沒個正經，不是鬼鮫又是誰？

我可沒那麽好的興致打招呼。

見我沒說話，鬼鮫無聊地將目光移到鼬的身上，懶洋洋地說：“怎麽辦？你的小女朋友不理我。”

“你也知道她是我的女朋友，理你幹什麽？”

鼬面無表情地說著這話，驚得鬼鮫睜圓了眼睛。不過，鬼鮫的眼睛本來就又小又圓，不註意看倒是看不出來。

“有異性沒人性的家夥。”

“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？”

“嘿嘿，有話好好說嘛。”鬼鮫退後幾步，訕笑著繼續說道：“你看，我發現你劫走了你的小女朋友，也沒有第一時間通知老大，對不對？”

我靜靜地聽著，時不時地看一眼鼬。不經意間，我看到鼬的右手撩開了外套，將手放在腰間。

鼬不說話，鬼鮫只好繼續說到：“早知道你的心不在組織，我也就不用和你搭檔了。我的命也真是苦了點兒。算了，反正都苦了那麽些年了，不在乎再苦一次。鼬，知道你的處境麽？”

鼬點了點頭。

鬼鮫一翻白眼，無奈地對我說：“看看，你什麽眼光？這樣的悶葫蘆你也喜歡，怎麽樣，考慮考慮我。我可比鼬要好。”見我不說話，鬼鮫又無奈了。“好吧好吧，倆悶葫蘆，倒也配。不過，你們很快就要變成死葫蘆了。”

“佩恩在哪裏？”

“嘖，你還惦記著老大帶走了人，你趁機帶你的小女朋友逃走啊？”鬼鮫看了看鼬，繼續說：“老大都會□□你的小女朋友了，你覺得他還會相信你？還會繼續那單生意？”鬼鮫一臉天塌地表情。“完了完了，你果然是喜歡這個小丫頭的吧。雖然我挺樂意看到傳說中的‘鼬神’被戀愛洗腦成白癡，但是這真不是一個好消息。”

鼬還是沒什麽反應，我卻有些坐不住了。事情似乎在朝我想也沒想過的方向發展。

“多餘的話不要說。”

“好吧。”

“你的計劃。”

“我沒什麽計劃，小道消息倒是有不少。”說到這裏，鬼鮫立馬停住了。我擡眼一看，真特麽地想揍他一頓。此刻，他正一臉“想知道麽？想知道的話就求我啊”這種表情。

鼬不理他，徑直往門外走去。

鬼鮫“哎哎哎”地快步跟了上去。小小的房間重新恢覆了安靜。我想了想，跳下木床，也跟了上去。不過，下床的那一瞬間，我因為雙腿發軟，差點兒就摔地上了。跨出門口的那一刻，天地都在旋轉了。過了好一會兒，我才重新恢覆。隨後，我的肚子不合時宜地“咕”了一聲。這聲音還特別綿長。

我尷尬了，反射性地看向鼬，見到他臉上沒什麽表情變化，我心裏好過了不少。不過，鬼鮫可不是鼬。他假裝皺著眉，用極其誇張地語氣說：“好可憐啊。鼬桑，這就是你的不對了。明明那麽喜歡她，飯都舍不得給她吃嗎？說起來，幾年前你先是破了她的相，後是親手宰她。連我都看不下去了。真不知道你這人怎麽回事。”鬼鮫一頓，恍然大悟而又繼續誇張地說：“擦，原來你是Ｓ。”

鼬完全把鬼鮫的話當耳旁風。鬼鮫一臉挫敗，只好來我這裏找存在感。不過，鼬瞪了他一眼，他又縮回去了。

鼬說：“你一天沒吃東西了，先隨便吃些什麽吧。”

我無語。擡眼一望，除了剛才那間小破房子，這四周都是和我差不多高的枯黃了的蒿草，我能吃啥啊。

突然，我的心猛地一抽，不自覺地說道：“這裏，我是來過的。”

我沈浸在回憶中。記起月亮的清輝灑滿大地，半人高的野草在夜風中沙沙作響，長發飄飄的鼬漫步其間．．．．．．原以為是夢，沒想到是真的。這麽說來，當年的我，的確是跟著鼬到這裏了。

鬼鮫“咦”了一聲，打破了我的回憶。他有些驚訝地問：“中了迷魂藥還能記得？你也是個奇葩。”

鼬說：“青青，面包。”

我有些木訥地接過面包，顧不得面子，撕開包裝啃了起來。

鼬沒有看我。他說：“鬼鮫，你站在哪一邊的。”

鬼鮫難得認真地反問：“你覺得呢？”

“說說你的消息。”

鬼鮫也不賣關子，麻溜地說道：“我還以為老大至少會派個狙看著你的，沒想到什麽都沒有。老大的心思真難猜。不過，就像我之前說的。老大既然知道她還活著，就一定猜到你一直都不是組織這一邊的。現在沒人看著你，他應該是能肯定你會去交易地點。依我判斷——”

“佩恩知道我把交易信息洩露出去了。現在已經布置好，給接到消息的一方打個措手不及。不看著我，是知道我一定會去救人。他想在那裏解決。”

“什麽都被你說了。”

“不，我還沒說完。”鼬不動聲色地將我護在身後，肯定地說：“我不會再讓青青冒險。”

鬼鮫幹笑兩聲，說道：“我真的不願意和這麽聰明的人為敵。”

“可以。”

“如果是讓我放這丫頭走，或者讓我背叛組織，那我還是和你為敵吧。”

聽著鬼鮫和鼬的對話，我已是吃不下了。

鬼鮫摸出腰間的手槍，正對著鼬，說道：“老大的確已經布置好了。木葉警務部的人一到那裏，就會被炸得粉身碎骨。而你，既然知道了，我也就只好代替老大處決你了。”

“你也活不了。”鼬是什麽時候拿出手槍，對準鬼鮫的，我一點兒也沒看見。

鼬說：“不過，我不會讓你死。”說著，鼬將武器放回腰間。

看著鼬的舉動，鬼鮫的臉色變了。我甚至能看到他臉上的汗水如雨般滴落下來。

“沒力氣說話了吧？放心，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，就該知道我不會取你性命。我只是討回幾年前的債。”

鬼鮫的眼神變得迷離了，臉色變得紅潤了。我越看越覺得不對，可又不敢問。

鬼鮫咬得嘴唇出血了，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——“可惡”。

鼬笑了，讓人如沐春風，又有種壞壞地感覺。時間仿佛回到那一年，我初次見到他的時候。我的心不受控制地怦然一動。果然——我這個人是個死心眼兒，覺得他值得我追隨一輩子，就不會輕易改變。

“鼬，我想，我還是愛你。”

在那個笑容下，我不知不覺就說了，就像中了魔咒一樣。話一出口，我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麽傻的事情——宇智波鼬，我到現在都不曾真的了解過他，也不曾一直相信他，又豈能愛得起他？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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